论诉讼抵销在中国法上的实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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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诉讼抵销是指被告依据实体法规则,在诉讼过程中通过抵销消灭原告的实体请求权。我国理论界通说认为应当以抗辩的方式来实现诉讼抵销,少数说则认为应以反诉的方式实现诉讼抵销,而司法实务中却主要采取另诉说,实质上否定了诉讼抵销的实现。诉讼抵销在理论研究与司法实务上的脱节,根源于抗辩说和反诉说在我国民事诉讼法上均无明确规则,而司法实务操作者对效率和合法等功利目标的追求使其选择另诉说。为了落实当事人的法定权利,避免不必要的拆分诉讼,通过解释和适用中国法既有规则,提炼出实现诉讼抵销的具体路径:诉讼抵销的性质只能是抗辩,但其具体要件之一的"存在抵销主动债权"存在争议时却必须以诉的形式解决,可以将抵销主动债权作为反诉合并审理,但在不具备合并条件时法院应就本诉债权是否成立做出先行判决。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means that the defendant uses the right of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to eliminate the claim of plaintiff. There are three theories on how to treat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At first,the majority of Chinese legal academia accepts the view of Civil Law system and insists it should be treated as the defense. Secondly,the minority of academia considers it as counterclaim. At last,the court in the judicial practice always denies the set-off and notices the defendant to file another lawsuit. The discrepancy between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the judicial practice can be explained by two reasons: the one is there is no clear rules on set-off in the Chinese Civil Procedure Law,and the other is judges pursue the value of judicial utility,such as efficiency and rightness. In order to implement the legal rights of the parties and to avoid claim split,it is necessary to extract the specific approach of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by interpreting and applying Chinese Civil Procedure Law. The nature of the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can only be considered as a defense,but one of its concrete elements must be resolved in the form of claim,and can be merged as a counterclaim. However,the court may pass a pre-judgment when the counterclaim can not be decided timely.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means that the defendant uses the right of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to eliminate the claim of plaintiff. There are three theories on how to treat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At first,the majority of Chinese legal academia accepts the view of Civil Law system and insists it should be treated as the defense. Secondly,the minority of academia considers it as counterclaim. At last,the court in the judicial practice always denies the set-off and notices the defendant to file another lawsuit. The discrepancy between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the judicial practice can be explained by two reasons: the one is there is no clear rules on set-off in the Chinese Civil Procedure Law,and the other is judges pursue the value of judicial utility,such as efficiency and rightness. In order to implement the legal rights of the parties and to avoid claim split,it is necessary to extract the specific approach of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by interpreting and applying Chinese Civil Procedure Law. The nature of the set-off in civil litigation can only be considered as a defense,but one of its concrete elements must be resolved in the form of claim,and can be merged as a counterclaim. However,the court may pass a pre-judgment when the counterclaim can not be decided timely.
引文
[1]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322.
[2]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26.
[3]张艳丽.试析民事诉讼中的抵销制度[J].中国法学,1992(5):97-101.
[4]高桥宏志.民事诉讼法:制度与理论的深层分析[M].林剑锋,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501.
[5]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0.
[6]陈桂明,李仕春.论诉讼上的抵销[J].法学研究,2005(5):57-59.
[7]肖建华,唐玉富.抵销诉讼及其判决的效力[J].政法论丛,2005(6):64-65.
[8]黄茂荣.法学方法与现代民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469-472.
[9]拉伦茨.法学方法论[M].陈爱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58.
[10]刘士国.法律漏洞及其补充方法[J].人大法律评论,2010(1):212.
[11]刘学在.论诉讼中的抵销(下)[J].法学评论,2003(4):57-58.
[12]李丽峰,浦欣.预备合并之诉若干问题研究[J].环球法律评论,2012(3):33.
[13]刘忠.格、职、级与竞争上岗——法院内部秩序的深层结构[J].清华法学,2014(2):150.
[14]段文波.民事裁判构造论:以请求权为核心展开[J].现代法学,2012(1):147-148.
[15]黄风.罗马法词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108.
[16]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508-510.
[17]丁宝同.论争点效之比较法源流与本土归化[J].比较法研究,2016(3):77.
[18]张卫平.重复诉讼规制研究:兼论“一事不再理”[J].中国法学,2015(2):49.
[19]房保国.论反诉[J].比较法研究,2002(4):76-77.
[20]张卫平.举证时限制度若干问题探讨[J].人民司法,2003(9):42.
[21]吴丙新.法律漏洞补充理论的三个基本问题[J].法制与社会发展,2011(2):23.
(1)参见: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509-511;韩世远.合同法总论[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545.
(2)抵销是否是在诉讼中首次提起,不影响诉讼抵销的效力。因为抵销是普通形成权,因而法院审理都是对其法律效果的确认。(参见:刘哲玮.普通形成权诉讼类型考辨[J].中外法学,2014(5):1331-1332.)
(1)例外是张卫平教授和李浩教授的教科书,张卫平教授从2004年第一版教科书起,就有专节讨论诉讼抵销的性质和效力。(参见: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292-294 .)李浩教授则从2011年第一版教科书起,在讲述反诉时会提及诉讼抵销不构成反诉,在讲述既判力时会论及应当例外地赋予抵销抗辩既判力。(参见: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314.)
(2)参见: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322;邱新华.诉讼上抵销:抗辩抑或反诉[J].山东审判,2007(5):72-75.民法学者的观点可参见:廖军,解春.抵销与反诉——历史与价值的探讨[J].比较法研究,2005(1):52-57;耿林.诉讼上抵销的性质[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84-87.
(3)英国法上区分法定抵销(Legal set-off)和衡平抵销(Equitable set-off),衡平抵销的确被视为一种反诉,但法定抵销的性质却是抗辩。1938年以前的美国,各州程序法关于抵销是否一定作为反诉,也都存在不同。(参见:Clark C,Surbeck L. The Pleading of Counterclaims[J]. The Yale Law Journal,1928,37(3):300,307.)1938年联邦民事诉讼规则制定时采纳了摩尔(Mooer)教授的观点,将抵销作为一种容许性反诉。(参见:Moore J,Friedman J. Moore’s Federal Practice:A Treatise on the Federal Rules of Civil Procedure[M]. Chicago:American Bar Association,1938:696.)但二战以后,考虑到抵销主动债权与被动债权的关联性,其在管辖方面的问题愈发引起关注,越来越多的联邦法院对抵销是否构成容许性反诉持怀疑甚至否定的态度。(参见:Fletcher W. Common Nucleus of Operative Fact and Defensive Set-Off:Beyond the Gibbs Test[J]. Indiana Law Journal,1998,74(1):171,172.)
(1)笔者在撰写本文过程中,通过私人关系询问过北京、成都、上海、广州等地的十余名从事民事审判业务的员额法官对如下案例的处理方式:原告起诉被告要求支付买卖合同价款10万元,被告在诉讼中主张原告曾向自己借款20万元,因而主张抵销买卖合同价金。法官们无一例外地认为借款合同是新的法律关系,不构成本案审理对象,需要另诉解决,因而本案不审理诉讼抵销事项。
(2)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申字第1790号民事裁定书。
(3)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04)民二终字第125号民事判决书。
(4)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08)民二终字第49号民事判决书。
(5)参见: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2012)津高民二终字第0013号民事判决书。
(6)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6)民再368号民事裁定书,最高人民法院(2009)民提字第32号民事裁定书。
(7)现行有效的诉讼抵销的司法解释仅见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08]11 号)第13条,该条肯定了诉讼抵销可以产生中断诉讼时效这一实体法效力。不过,这条承袭自《德国民法典》第204条第1款第5项的规则却有较为重要的意义,因为其代表了民法对诉讼抵销的认可。(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49.)
(1)拉伦茨将法律漏洞区分为开放的法律漏洞和隐藏的法律漏洞,开放的法律漏洞是指由于无法可依,因而需要通过类推等方法来填补的法律漏洞。(参见:拉伦茨.法学方法论[M].陈爱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54-255.)
(2)参见:刘志刚.论行政法视野中的类推制度[J].现代法学,2008(6):44-45.事实上,即便在严格坚持罪刑法定的刑法领域,禁止类推也仅仅集中在入罪标准上,在出罪和量刑等事由上,没有理由反对类推。
(3)由于《德国民事诉讼法》第322条第2款的原文是:被告主张反对债权的抵销,而裁判反对债权不存在时,在主张抵销的数额内,判决有确定力。依照该条的字面意思,这一例外仅仅涉及抵销不成功的情况方才产生既判力,因此理论界对该条文的关注重点在于如何扩张解释,通过论证认为应当将其理解为:如果被告主张了以反债权抵销,则宣告“反债权在所主张的抵销数额以内不存在或者不再存在”的裁判可以发生既判力。(参见:汉斯-约阿希姆·穆泽拉克.德国民事诉讼法基础教程[M].周翠,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5:192-193.)
(4)事实上,如果结合德国法的规则,上述抵销抗辩的正当化理由也不完全成立。例如,《德国民事诉讼法》第533条明确规定了二审抵销的限定条件,必须对方同意或法院同意,而德国法上被告提出抵销,诉讼费会明确增加,并且德国法专门规定了这部分费用的分担规则。(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0.)
(1)例如,离婚诉讼中离婚请求与分割财产、子女抚养请求之间的合并。(参见:刘哲玮.独立与合并:程序法视角下的离婚损害赔偿之诉[J].当代法学,2014(4):105.)
(2)参见: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27;王亚新,陈杭平,刘君博.中国民事诉讼法重点讲义[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18.
(3)例如,在赵志林、窦桂芬、樊丽丽、唐山市丰润区金洋商贸有限公司与广州市万正投资有限公司、广州市太行投资有限公司股权转让纠纷案中,河北高院一审和最高人民法院二审均认为被告提起反诉以便抵销的“反诉请求不宜在本案中一并处理”,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2)民二终字第38号民事判决书。但是,最高人民法院也在一些案件中,认可了被告以反诉方式提起抵销的主张,甚至在承认“本诉与反诉所针对的具体事实和法律关系虽然不具有同一性”的情况下,依然以主体同一、时间相近等理由认为本诉与反诉具有明显的针对性、对抗性和关联性,从而认定反诉成立,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申字第2270号民事裁定书。
(4)当然,哲学意义上的功利主义强调的是最大多数群体的效用最大化,但这恰恰是功利主义备受批评之处,即究竟由谁来衡量和决定效用。显然,在本文的语境下,审判法官具有了最终的决定权,而当事人作为参与其中的社会个体,未必会认同其处理方式是真正的效用最大化。
(5)关于诉讼标的理论的选择,我国理论界和实务界目前的通说依然都是旧实体法说,因而民事法律关系(权利)就构成了最小的审判对象。(参见:沈德咏.最高人民法院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上)[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5:635;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94-195;任重.论中国民事诉讼的理论共识[J].当代法学,2016(3):43.)
(1)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辉影媒体销售有限公司申请撤销[2003]大仲字第083号仲裁裁决一案的请示的复函》([2004]民四他字24号),类似的复函还可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对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就中地海外集团有限公司申请撤销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2015]中国贸仲京裁字第0377号仲裁裁决案件的请示的复函》([2015]民四他字第39号)。在国际商事仲裁中,对这一问题也存在争议,有案例认为可以一并审查,也有案例认为必须分别处理。(参见:芮安牟.浅谈香港仲裁法[M].陈星楠,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4:60-62.)
(2)最高人民法院的主审法官曾以一个判决为例,阐释了此种无奈与尴尬,坦陈本案的抵销问题经过五年审理,原审法院两次一审实际均对此问题进行了质证、调查,最终仅以一纸判决“不予审理”,的确让当事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最终依然也只能在二审判决书中特地赘上一笔,告知当事人如果招商银行就上述挤占挪用问题主张权利,可依法另行起诉。(参见:江必新.民商审判指导与参考[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214.)
(1)例如,关于抗辩和反驳的区分,抗辩类型的具体划分,理论界的观点尚不完全一致。参见:柳经纬,尹腊梅.民法上的抗辩与抗辩权[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89-91.
(2)参见:陈刚.论我国民事诉讼抗辩制度的体系化建设[J].中国法学,2014(5):201-218;袁琳.证明责任视角下的抗辩与否认界别[J].现代法学,2016(6):184-193.
(3)参见: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34;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45.
(4)例如,美国法上之所以用反诉来实现抵销,就是因为有专门的特别法规则,参见:35A C. J. S. Federal Civil Procedure§358.事实上,反诉在美国法上的首次创设就是因为1852年纽约州的抵销增补法案,Act of April 16,1852,N. Y. Laws 1852,c. 392,p.654.
(5)由于已经发生了争议,故而诉讼抵销一般不大可能是约定抵销。当然,即便是约定抵销,也不妨碍后文的具体论证。因为约定抵销较之法定抵销只是多了存在抵销合同这一要件,以及减少了抵销标的种类、品质相同这一要件,与本文讨论的主旨无关。
(6)有学者认为如果基于同一交易项,权利主张抵销可以作为抗辩处理,否则必须另诉。(参见:王亚新.诉讼程序中的实体形成[J].当代法学,2014(6):148.)笔者对此难以赞同,我国实体法和程序法并没有区分同一交易内的抵销和不同交易项下的抵销,目前也只有破产法学者认为可以通过解释破产法条款来实现二者的区分。(参见:许德风.破产视角下的抵销[J].法学研究,2015(2):154.)而在民事诉讼中,我国诉讼标的理论通说采旧实体法说,所以识别诉讼标的的关键就是甄别实体权利,《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法释[2012]8号)第44条也是以此来区分抗辩与反诉,即便针对同一合同项下的纠纷,如果被告提出的是独立的权利主张(违约金、赔偿损失或者解除合同)则构成反诉,反之则为抗辩。
(1)德国法允许对抵销的主动债权分别审理,甚至做出保留判决,也即在承认诉讼抵销抗辩的同时,将主诉拆分为两个案件来分别审理和判决。(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3.)
(2)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申字第463号民事裁定书。
(1)参见:Reiter v. Cooper,507 U. S. 258.
(2)例如,二审中提出的反诉,如果对方当事人不同意,根据《民诉解释》第328条,法院也不能将其合并审理。
(3)事实上,最近执行方面的司法解释已经认可执行中的抵销抗辩,但前提依然是抵销主动债权获得了生效裁判的确认,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执行异议和复议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0号)第19条。
[2]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26.
[3]张艳丽.试析民事诉讼中的抵销制度[J].中国法学,1992(5):97-101.
[4]高桥宏志.民事诉讼法:制度与理论的深层分析[M].林剑锋,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501.
[5]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0.
[6]陈桂明,李仕春.论诉讼上的抵销[J].法学研究,2005(5):57-59.
[7]肖建华,唐玉富.抵销诉讼及其判决的效力[J].政法论丛,2005(6):64-65.
[8]黄茂荣.法学方法与现代民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469-472.
[9]拉伦茨.法学方法论[M].陈爱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58.
[10]刘士国.法律漏洞及其补充方法[J].人大法律评论,2010(1):212.
[11]刘学在.论诉讼中的抵销(下)[J].法学评论,2003(4):57-58.
[12]李丽峰,浦欣.预备合并之诉若干问题研究[J].环球法律评论,2012(3):33.
[13]刘忠.格、职、级与竞争上岗——法院内部秩序的深层结构[J].清华法学,2014(2):150.
[14]段文波.民事裁判构造论:以请求权为核心展开[J].现代法学,2012(1):147-148.
[15]黄风.罗马法词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108.
[16]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508-510.
[17]丁宝同.论争点效之比较法源流与本土归化[J].比较法研究,2016(3):77.
[18]张卫平.重复诉讼规制研究:兼论“一事不再理”[J].中国法学,2015(2):49.
[19]房保国.论反诉[J].比较法研究,2002(4):76-77.
[20]张卫平.举证时限制度若干问题探讨[J].人民司法,2003(9):42.
[21]吴丙新.法律漏洞补充理论的三个基本问题[J].法制与社会发展,2011(2):23.
(1)参见: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509-511;韩世远.合同法总论[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545.
(2)抵销是否是在诉讼中首次提起,不影响诉讼抵销的效力。因为抵销是普通形成权,因而法院审理都是对其法律效果的确认。(参见:刘哲玮.普通形成权诉讼类型考辨[J].中外法学,2014(5):1331-1332.)
(1)例外是张卫平教授和李浩教授的教科书,张卫平教授从2004年第一版教科书起,就有专节讨论诉讼抵销的性质和效力。(参见: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292-294 .)李浩教授则从2011年第一版教科书起,在讲述反诉时会提及诉讼抵销不构成反诉,在讲述既判力时会论及应当例外地赋予抵销抗辩既判力。(参见: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314.)
(2)参见: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322;邱新华.诉讼上抵销:抗辩抑或反诉[J].山东审判,2007(5):72-75.民法学者的观点可参见:廖军,解春.抵销与反诉——历史与价值的探讨[J].比较法研究,2005(1):52-57;耿林.诉讼上抵销的性质[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84-87.
(3)英国法上区分法定抵销(Legal set-off)和衡平抵销(Equitable set-off),衡平抵销的确被视为一种反诉,但法定抵销的性质却是抗辩。1938年以前的美国,各州程序法关于抵销是否一定作为反诉,也都存在不同。(参见:Clark C,Surbeck L. The Pleading of Counterclaims[J]. The Yale Law Journal,1928,37(3):300,307.)1938年联邦民事诉讼规则制定时采纳了摩尔(Mooer)教授的观点,将抵销作为一种容许性反诉。(参见:Moore J,Friedman J. Moore’s Federal Practice:A Treatise on the Federal Rules of Civil Procedure[M]. Chicago:American Bar Association,1938:696.)但二战以后,考虑到抵销主动债权与被动债权的关联性,其在管辖方面的问题愈发引起关注,越来越多的联邦法院对抵销是否构成容许性反诉持怀疑甚至否定的态度。(参见:Fletcher W. Common Nucleus of Operative Fact and Defensive Set-Off:Beyond the Gibbs Test[J]. Indiana Law Journal,1998,74(1):171,172.)
(1)笔者在撰写本文过程中,通过私人关系询问过北京、成都、上海、广州等地的十余名从事民事审判业务的员额法官对如下案例的处理方式:原告起诉被告要求支付买卖合同价款10万元,被告在诉讼中主张原告曾向自己借款20万元,因而主张抵销买卖合同价金。法官们无一例外地认为借款合同是新的法律关系,不构成本案审理对象,需要另诉解决,因而本案不审理诉讼抵销事项。
(2)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申字第1790号民事裁定书。
(3)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04)民二终字第125号民事判决书。
(4)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08)民二终字第49号民事判决书。
(5)参见: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2012)津高民二终字第0013号民事判决书。
(6)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6)民再368号民事裁定书,最高人民法院(2009)民提字第32号民事裁定书。
(7)现行有效的诉讼抵销的司法解释仅见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08]11 号)第13条,该条肯定了诉讼抵销可以产生中断诉讼时效这一实体法效力。不过,这条承袭自《德国民法典》第204条第1款第5项的规则却有较为重要的意义,因为其代表了民法对诉讼抵销的认可。(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49.)
(1)拉伦茨将法律漏洞区分为开放的法律漏洞和隐藏的法律漏洞,开放的法律漏洞是指由于无法可依,因而需要通过类推等方法来填补的法律漏洞。(参见:拉伦茨.法学方法论[M].陈爱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54-255.)
(2)参见:刘志刚.论行政法视野中的类推制度[J].现代法学,2008(6):44-45.事实上,即便在严格坚持罪刑法定的刑法领域,禁止类推也仅仅集中在入罪标准上,在出罪和量刑等事由上,没有理由反对类推。
(3)由于《德国民事诉讼法》第322条第2款的原文是:被告主张反对债权的抵销,而裁判反对债权不存在时,在主张抵销的数额内,判决有确定力。依照该条的字面意思,这一例外仅仅涉及抵销不成功的情况方才产生既判力,因此理论界对该条文的关注重点在于如何扩张解释,通过论证认为应当将其理解为:如果被告主张了以反债权抵销,则宣告“反债权在所主张的抵销数额以内不存在或者不再存在”的裁判可以发生既判力。(参见:汉斯-约阿希姆·穆泽拉克.德国民事诉讼法基础教程[M].周翠,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5:192-193.)
(4)事实上,如果结合德国法的规则,上述抵销抗辩的正当化理由也不完全成立。例如,《德国民事诉讼法》第533条明确规定了二审抵销的限定条件,必须对方同意或法院同意,而德国法上被告提出抵销,诉讼费会明确增加,并且德国法专门规定了这部分费用的分担规则。(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0.)
(1)例如,离婚诉讼中离婚请求与分割财产、子女抚养请求之间的合并。(参见:刘哲玮.独立与合并:程序法视角下的离婚损害赔偿之诉[J].当代法学,2014(4):105.)
(2)参见:李浩.民事诉讼法学[M]. 3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27;王亚新,陈杭平,刘君博.中国民事诉讼法重点讲义[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18.
(3)例如,在赵志林、窦桂芬、樊丽丽、唐山市丰润区金洋商贸有限公司与广州市万正投资有限公司、广州市太行投资有限公司股权转让纠纷案中,河北高院一审和最高人民法院二审均认为被告提起反诉以便抵销的“反诉请求不宜在本案中一并处理”,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2)民二终字第38号民事判决书。但是,最高人民法院也在一些案件中,认可了被告以反诉方式提起抵销的主张,甚至在承认“本诉与反诉所针对的具体事实和法律关系虽然不具有同一性”的情况下,依然以主体同一、时间相近等理由认为本诉与反诉具有明显的针对性、对抗性和关联性,从而认定反诉成立,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申字第2270号民事裁定书。
(4)当然,哲学意义上的功利主义强调的是最大多数群体的效用最大化,但这恰恰是功利主义备受批评之处,即究竟由谁来衡量和决定效用。显然,在本文的语境下,审判法官具有了最终的决定权,而当事人作为参与其中的社会个体,未必会认同其处理方式是真正的效用最大化。
(5)关于诉讼标的理论的选择,我国理论界和实务界目前的通说依然都是旧实体法说,因而民事法律关系(权利)就构成了最小的审判对象。(参见:沈德咏.最高人民法院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上)[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5:635;张卫平.民事诉讼法[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6:194-195;任重.论中国民事诉讼的理论共识[J].当代法学,2016(3):43.)
(1)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辉影媒体销售有限公司申请撤销[2003]大仲字第083号仲裁裁决一案的请示的复函》([2004]民四他字24号),类似的复函还可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对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就中地海外集团有限公司申请撤销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2015]中国贸仲京裁字第0377号仲裁裁决案件的请示的复函》([2015]民四他字第39号)。在国际商事仲裁中,对这一问题也存在争议,有案例认为可以一并审查,也有案例认为必须分别处理。(参见:芮安牟.浅谈香港仲裁法[M].陈星楠,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4:60-62.)
(2)最高人民法院的主审法官曾以一个判决为例,阐释了此种无奈与尴尬,坦陈本案的抵销问题经过五年审理,原审法院两次一审实际均对此问题进行了质证、调查,最终仅以一纸判决“不予审理”,的确让当事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最终依然也只能在二审判决书中特地赘上一笔,告知当事人如果招商银行就上述挤占挪用问题主张权利,可依法另行起诉。(参见:江必新.民商审判指导与参考[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214.)
(1)例如,关于抗辩和反驳的区分,抗辩类型的具体划分,理论界的观点尚不完全一致。参见:柳经纬,尹腊梅.民法上的抗辩与抗辩权[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89-91.
(2)参见:陈刚.论我国民事诉讼抗辩制度的体系化建设[J].中国法学,2014(5):201-218;袁琳.证明责任视角下的抗辩与否认界别[J].现代法学,2016(6):184-193.
(3)参见:王利明,杨立新,王轶,等.民法学[M]. 4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34;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45.
(4)例如,美国法上之所以用反诉来实现抵销,就是因为有专门的特别法规则,参见:35A C. J. S. Federal Civil Procedure§358.事实上,反诉在美国法上的首次创设就是因为1852年纽约州的抵销增补法案,Act of April 16,1852,N. Y. Laws 1852,c. 392,p.654.
(5)由于已经发生了争议,故而诉讼抵销一般不大可能是约定抵销。当然,即便是约定抵销,也不妨碍后文的具体论证。因为约定抵销较之法定抵销只是多了存在抵销合同这一要件,以及减少了抵销标的种类、品质相同这一要件,与本文讨论的主旨无关。
(6)有学者认为如果基于同一交易项,权利主张抵销可以作为抗辩处理,否则必须另诉。(参见:王亚新.诉讼程序中的实体形成[J].当代法学,2014(6):148.)笔者对此难以赞同,我国实体法和程序法并没有区分同一交易内的抵销和不同交易项下的抵销,目前也只有破产法学者认为可以通过解释破产法条款来实现二者的区分。(参见:许德风.破产视角下的抵销[J].法学研究,2015(2):154.)而在民事诉讼中,我国诉讼标的理论通说采旧实体法说,所以识别诉讼标的的关键就是甄别实体权利,《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法释[2012]8号)第44条也是以此来区分抗辩与反诉,即便针对同一合同项下的纠纷,如果被告提出的是独立的权利主张(违约金、赔偿损失或者解除合同)则构成反诉,反之则为抗辩。
(1)德国法允许对抵销的主动债权分别审理,甚至做出保留判决,也即在承认诉讼抵销抗辩的同时,将主诉拆分为两个案件来分别审理和判决。(参见:罗森贝克,施瓦布,戈特瓦尔德.德国民事诉讼法(下)[M].李大雪,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753.)
(2)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申字第463号民事裁定书。
(1)参见:Reiter v. Cooper,507 U. S. 258.
(2)例如,二审中提出的反诉,如果对方当事人不同意,根据《民诉解释》第328条,法院也不能将其合并审理。
(3)事实上,最近执行方面的司法解释已经认可执行中的抵销抗辩,但前提依然是抵销主动债权获得了生效裁判的确认,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执行异议和复议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0号)第1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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