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塗”历时替换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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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汉语史上,表示"水土相和的泥巴"概念的词语曾经发生过词汇替换:先秦时期,该概念主要用"塗"表示;六朝时期,"塗"被"泥"所替换。但"塗"和"泥"的本义并不相同,"塗"本指人工和成有某种用途的泥,"泥"本指自然形成的烂泥,两词都是"泥"概念域的下位词。"泥"先由下位词演变为上位词,再进一步侵占"塗"的原型义域,之后才取代了"塗"的强势上位词地位。文章结合文献用例对该替换过程进行了详细描写,并简要分析了该替换发生的原因。
In the history of the evolution of Chinese, the word that represents the concept of MUD has been replaced by another word. This concept was mainly expressed by TU(塗) in the pre-Qin period, and TU(塗) was replaced by NI(泥) during the Six Dynasties. However, the original meaning of TU(塗) and NI(泥) is not identical. TU(塗) refers to the artificial and synthetic mud, and the NI(泥) represents the natural formation of mud. Both words are the subordinates of the {MUD} concept domain. NI(泥) first evolved from the subordinate to the superordinate, and further encroached on the prototype domain of TU(塗), and then replaced the position of TU(塗). The article describes the replacement process in detail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of historical documents, and briefly analyzes the reasons for the replacement.
In the history of the evolution of Chinese, the word that represents the concept of MUD has been replaced by another word. This concept was mainly expressed by TU(塗) in the pre-Qin period, and TU(塗) was replaced by NI(泥) during the Six Dynasties. However, the original meaning of TU(塗) and NI(泥) is not identical. TU(塗) refers to the artificial and synthetic mud, and the NI(泥) represents the natural formation of mud. Both words are the subordinates of the {MUD} concept domain. NI(泥) first evolved from the subordinate to the superordinate, and further encroached on the prototype domain of TU(塗), and then replaced the position of TU(塗). The article describes the replacement process in detail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of historical documents, and briefly analyzes the reasons for the replacement.
引文
[1]中国社科院语言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2]王凤阳.古辞辨(增订本)[M].北京:中华书局,2011.
[3]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五十二病方:马王堆汉墓帛书[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9.
[4]汪维辉.《齐民要术》词汇语法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5]徐通锵.结构的不平衡性和语言演变的原因[J].中国语文,1990(1):1-14.
(1)《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泥”ní条的前两个义项为:1.名含水的半固体状的土;2.半固体状的像泥的东西。“泥”nì条的第一个义项为:□动用土、灰等涂抹墙壁或器物。[1]948
(2)按:“塗”是泥塗义的后起本字,古则借“涂”为之。清郑珍《说文新附考》:“古塗、途字并止作涂”,“凡以物傅物皆曰涂,俗以泥涂字加土作塗”。《说文新附》:“塗,泥也。从土涂声。”《说文·水部》:“涂,水。出益州牧靡南山。西北入渑(绳)。从水。余声。”“塗”的本义为泥、泥巴,引申为涂抺、敷擦等。“涂”的本义为水名。“塗”后来又简化作“涂”。文中表示本义泥塗义及其相关引申义时,字形仍写作“塗”。
(3)先秦文献中还有“泞”“墐”等表示“泥塗”之义,但用例极少,属于“泥”概念域的次要成员。
(4)表1中“泥”的“引申”类指由“污泥”义引申出的其它义项,如“滞陷不通”义、“污染”义等。“塗”的“其它”类指“塗”除了“涂抹;涂饰;堵塞;道路”义外的其它引申义项,如“污染”义、“途径”义等,像《韩非子》中出现的“当塗者”3例、“当塗之人”3例都计入“其它”类。“塗”表示“泥巴”义中,《尚书》的1例为“塗炭”连用,《孟子》的2例为“塗炭”连用。《诗经》“维叶泥泥”中的“泥泥”连用表示草盛貌,“涂山”、“三涂”等专名都不计入。
(5)《说文·水部》收有“泥”字,释义为“水,出北地郁郅北蛮中。”
(6)“钧”指制陶器所用的转轮。《淮南子·原道》:“钧旋毂转,周而复币。”高诱注:“钧,陶人作瓦器,法下转旋者。”按,此例“币”通“弊”,指损坏。
(7)《汉语大字典》“泥”条第三个义项“像泥一样黏糊的东西”。首引例证为《水浒全传》第3回:“那庄家连忙取半只熟狗肉,捣成蒜泥,将来放在智深面前。”例证太晚。
(8)表2中“/”后面的数字表示语素数,“/”前的数字为单用数,没有“/”的表示仅有单用的数据。表3同。“塗”的“泥巴”义中,“塗”作为语素出现的情况为:《论衡》“塗炭”1例、“塗车”2例,《风俗通义》“塗炭”1例,《释名》“塗车”1例。
(9)表3统计时,“泥洹、泥犁、三涂、五涂”等专有名词不计入。《世说新语》中“障泥”(指“垂于马腹两侧,用于遮挡尘土的东西”)2例,“泥”为语素。“塗”的“泥塗”义中,《六度集经》3例,《抱朴子》《周氏冥通记》各1例,《颜氏家训》2例都是“塗炭”连用,“塗”为语素。
(10)中古之后,“泥”“塗”之间的界限逐渐泯灭,“塗”逐渐被排挤,“泥”用得多起来,“塗”的抹泥义也开始用“泥”。[2]66-67
(11)“泥”表示“用稀泥或如稀泥一样的东西涂抹或封固”之义,《汉语大字典》引此例作为首见例证。《汉语大词典》所引首见例证为《齐民要术·种枣》:“率一石,以酒一升,漱著器中,密泥之,经数年不败也。”例证都偏晚。[4]135
[2]王凤阳.古辞辨(增订本)[M].北京:中华书局,2011.
[3]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五十二病方:马王堆汉墓帛书[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9.
[4]汪维辉.《齐民要术》词汇语法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5]徐通锵.结构的不平衡性和语言演变的原因[J].中国语文,1990(1):1-14.
(1)《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泥”ní条的前两个义项为:1.名含水的半固体状的土;2.半固体状的像泥的东西。“泥”nì条的第一个义项为:□动用土、灰等涂抹墙壁或器物。[1]948
(2)按:“塗”是泥塗义的后起本字,古则借“涂”为之。清郑珍《说文新附考》:“古塗、途字并止作涂”,“凡以物傅物皆曰涂,俗以泥涂字加土作塗”。《说文新附》:“塗,泥也。从土涂声。”《说文·水部》:“涂,水。出益州牧靡南山。西北入渑(绳)。从水。余声。”“塗”的本义为泥、泥巴,引申为涂抺、敷擦等。“涂”的本义为水名。“塗”后来又简化作“涂”。文中表示本义泥塗义及其相关引申义时,字形仍写作“塗”。
(3)先秦文献中还有“泞”“墐”等表示“泥塗”之义,但用例极少,属于“泥”概念域的次要成员。
(4)表1中“泥”的“引申”类指由“污泥”义引申出的其它义项,如“滞陷不通”义、“污染”义等。“塗”的“其它”类指“塗”除了“涂抹;涂饰;堵塞;道路”义外的其它引申义项,如“污染”义、“途径”义等,像《韩非子》中出现的“当塗者”3例、“当塗之人”3例都计入“其它”类。“塗”表示“泥巴”义中,《尚书》的1例为“塗炭”连用,《孟子》的2例为“塗炭”连用。《诗经》“维叶泥泥”中的“泥泥”连用表示草盛貌,“涂山”、“三涂”等专名都不计入。
(5)《说文·水部》收有“泥”字,释义为“水,出北地郁郅北蛮中。”
(6)“钧”指制陶器所用的转轮。《淮南子·原道》:“钧旋毂转,周而复币。”高诱注:“钧,陶人作瓦器,法下转旋者。”按,此例“币”通“弊”,指损坏。
(7)《汉语大字典》“泥”条第三个义项“像泥一样黏糊的东西”。首引例证为《水浒全传》第3回:“那庄家连忙取半只熟狗肉,捣成蒜泥,将来放在智深面前。”例证太晚。
(8)表2中“/”后面的数字表示语素数,“/”前的数字为单用数,没有“/”的表示仅有单用的数据。表3同。“塗”的“泥巴”义中,“塗”作为语素出现的情况为:《论衡》“塗炭”1例、“塗车”2例,《风俗通义》“塗炭”1例,《释名》“塗车”1例。
(9)表3统计时,“泥洹、泥犁、三涂、五涂”等专有名词不计入。《世说新语》中“障泥”(指“垂于马腹两侧,用于遮挡尘土的东西”)2例,“泥”为语素。“塗”的“泥塗”义中,《六度集经》3例,《抱朴子》《周氏冥通记》各1例,《颜氏家训》2例都是“塗炭”连用,“塗”为语素。
(10)中古之后,“泥”“塗”之间的界限逐渐泯灭,“塗”逐渐被排挤,“泥”用得多起来,“塗”的抹泥义也开始用“泥”。[2]66-67
(11)“泥”表示“用稀泥或如稀泥一样的东西涂抹或封固”之义,《汉语大字典》引此例作为首见例证。《汉语大词典》所引首见例证为《齐民要术·种枣》:“率一石,以酒一升,漱著器中,密泥之,经数年不败也。”例证都偏晚。[4]135